最後更新 2025-03-23 achi
保福路2號的冰箱，從19日江河同學回來之後，立馬被塞滿，塞不下的百香果、超大顆的高麗菜就放牆邊茶几上的幾個竹籃裡，還有擺在地上一籮筐的木瓜，都是他彰化家菜園裡辛勤的饋贈。
我們兩個人實在很難在短時間裡把一冰箱的蔬菜給吃完。於是撥網路電話給鄰居康康，讓她來拿一些回去，或自己吃，或包水餃賣錢都行。「可是…我家冰箱也才塞滿了耶…」康康回話。
江河同學在大陸23年的從商經驗，面對塞爆冰箱的蔬菜，自有他的處理方式，我就不「從中作梗」，相信這些蔬菜會有它們該走的出路。
當然，我們也不全是蔬食，為了讓吸收的營養更趨均衡，竹南市場裡便宜買回來的肉品，搭配著吃，真划算——木瓜焞豬頭骨，一鍋的成本不到20元，物超所值。
重點是，這幾天餐桌上的盤子、小碟子、大碗公裡盛裝的食物，總是讓我驚艷。有些還是前些天屋主回來海口，她的一眾好友送來的食物。這小小一塊天地，就像香火頂盛的宮廟，一時豐衣足食，欣欣向榮！
年輕時曾經走過的地方，吃過的美味，彷彿一盞盞燈，照亮著那些暗淡的光陰和生活，讓我們記得去過哪裡見了誰。但，歷經百轉千迴，活到這把歲數，依然覺得日子有溫度有暖意的，還是那些親手栽種、烹調的食物。
親手幻化出來的食物，才是人間讓我們怦然心動的深情。
最深情的告白，原來是把塞滿冰箱裡的青菜肉品變成滿桌的美食料理，還有在口腔裡被輾碎的甜蜜，絲滑地進到有如水泥攪拌機的堅韌胃裡。如同江河同學說的，跟著我，逃難時肯定不會餓著肚子。
江河指著直徑22公分的盤子問：「這盤，你吃出什麼味道嗎？」我：「不就是韭菜炒蛋嗎？」江河同學：「不是，是香菜炒蛋！」
原來江河同學請我幫他錄下的空拋「蛋餅」，就是香菜炒蛋！我夾起一片送進嘴裡，那蛋味混著草葉氣息在舌尖漫開，恍若看見他彎腰在菜園裡摘香菜的模樣。
那些在保福路2號流轉的食物，終將成為我們對抗荒蕪的憑藉。當高麗菜被水餃皮包裹成香甜元寶，當鄰里好友的饋贈化作人情美味，冷凍庫的寒意於是纏繞成灶火般的暖意。
或許人生走到最後，能記住的從來不是驚天動地的盛宴，而是某個夜裡的蔬菜濃湯，還有湯裡浮著幾顆不倫不類的紅棗。
或許是清晨掀開冰箱時，被塞爆的綠意撲個滿懷的瞬間。更或是咬下鄰居送的泡菜時，忽然懂得所有孤獨的靈魂，都在用食物互相餵養。
這人間最深情的輪轉，原來是把土地長出的豐饒，釀成抵抗歲月荒涼的蜜。而我們何其有幸，在齒頰留香的時刻，嚐到的竟是四季的滋味。
如今終於明白，人間煙火的纏綿，是當季蔬果在冰箱裡談著永不分手的戀愛，鐵鍋中的油花正與蔥段跳著探戈，而我們這些食客啊，不過是穿梭在香氣迷宮裡的拾荒者。
我們撿拾著從土地到舌尖的情書；那些來不及說出口的思念，都在蒸氣氤氳的剎那，凝成碗沿一滴又一滴溫柔的湯——嗯…好喝、真好喝！